第二十章 神色

第二十章 神『色』

他怀疑他们,所以紧急召他们回京,一面试探,一面监视。

尚妆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,继而低语着:“皇上为何与我说这事?”这,本该是前朝的大事,他是皇帝,不应与她相商。

不,这不是相商。

她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,这像是……来告诉她这件事。

果然,元聿烨的神『色』略微一变,只开口道:“我只是和你说一下,他也会回京的。”

尚妆点了头,突然又想起一事,抬眸问:“那……灵阙呢?”元政桓回来,她是否也跟着一起回来?可,谁都知道灵淑媛已死,她如今回来,又算什么呢?

元聿烨的目光一凛,沉声开口:“她回不回,我还不知道。不过,皇叔既然敢带她回来,亦是会做好完全准备的,此事也不必你担心。”

尚妆缄默了,完全准备,他指的是忘情水么?

是啊,灵阙即便跟着元政桓回来了,也只会待在王府,不会入宫。宫里人是难见着她的,这一点,元政桓必然会安排得很好。

元聿烨轻叹一声,在桌边坐了,自顾倒了杯水,抿了一口,才又道:“我在想,谁会不回来。”

他的话,说得尚妆一惊,不回来,便是明摆着有问题了。目光,落在面前男子冷峻的脸上,是否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目标了?

那么,会是元政桓么?

这话,她是不该问的。

在他身边坐了下来,低声开口:“杨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了?”

“双方僵持着,我让他退守了。黎国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,我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。”他的眉头皱得很深。

“那……若是这一仗不再继续打……”

他冷笑一声,打断她的话:“不继续打,那就是我要无条件将昔日黎国的国土奉还,还要拱手让出我西周的十二城池,不可能!”

一句“不可能”掷地有声,尚妆明白,那是他作为一个君王的骄傲,他宁愿战败,也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。否则他日,他又将如何面对元家的列祖列宗?

想了想,尚妆才又问:“那皇上打算等到什么时候?”

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,他沉声道:“先找出那叛徒!”等找了出来,他会反击,将黎国的叛党全部连根拔起!而现在,他最好奇的,无非便是谁,究竟能隐藏得这么深?

是谁,在帮黎国的人传递消息!

各位王爷……

他暗暗咬牙,都是元氏子孙,他们到底想干什么?

“皇上。”见他不见说话,尚妆小声道,“这几日都在御书房,你该好好休息的。这么短的时间,黎国之人也未必能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。”

他抬眸看她一眼,眸中那犀利的光变的柔和起来。

黎国虽然养精蓄锐十五年,可西周如今亦是兵强力甚,此事也确实她说的,占领十二城池也威胁不到西周半分。只是,他所担心的,是这表面背后的人。

如今,他在明对方在暗,这事才愈发地棘手起来。

看着面前女子担忧的眼,他却仿佛高兴起来,连日来的阴霾渐渐消散开去。

深吸了口气,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,不是么?

浅笑一声,起了身道:“是累了,正好在你这里休息一下。”

尚妆跟他过去,见他在床沿坐了,弯腰帮他脱鞋的时候,却被他拉住了手,听他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尚妆怔了下,见他自己脱了靴子,漫不经心地问着,“景仁宫关了什么人呢?”方才在外头,似乎隐约听见后头有女子的哭声。

尚妆这才想起媗朱来,便知好道:“哦,一个犯了错的宫女,我让她在房里思过几日。”

闻言,元聿烨倒是也没说什么。

推了他躺下,起身的时候,被他拉住了手,有些吃惊地回眸,听他道:“这次的事情,似乎与他无关。”

淡淡的一句话,说得尚妆怔住了。

他,元政桓。

是么?他那么肯定地说,与元政桓无关。她其实想问,他何以那么肯定。只因,纵然是她,也在内心怀疑着。她只是踌躇着,要不要说,但,终究是说不出口来的。

潜意识里,她两个都不希望出事,她还是徘徊着,帮谁,或者,谁都不帮。

回神的时候,见他松了手,闭上眼睛睡了。

在床边站了会儿,终是轻声出去。

茯苓站在门口,见尚妆出来,忙道:“小姐,奴婢喂了媗朱吃了点蒙汗『药』。”

怪不得,此刻听不见她的声音了。叹息一声,她隔些时候便叫着喊冤,这也确实不是个事儿。想了想,便转身朝后院走去。

“小姐。”茯苓追上去。

推开了房门,见媗朱安静地睡在床上,尚妆朝茯苓看一眼,开口道:“弄醒她。”

茯苓吃了一惊,半晌才反应过来,忙点了头,倒了杯茶上前,抬手浇在媗朱的脸上。突如其来的一阵凉意,女子的眼睛猛地闭紧,她动了动身子,终是睁开眼来。

待看清楚了房内之人,脸『色』大变,慌张地跳下床来,在尚妆面前跪下道:“娘娘,奴婢是冤枉的,娘娘!”

尚妆直直地看着她,她用力磕着头,发出“砰砰砰”的声音,可真是用了力了。

茯苓看不过去,冷着声道:“好了,让人瞧见了,还以为我们小姐怎么了你似的!”

媗朱一惊,顿了下,也不知这头要不要磕下去了。

尚妆转身坐了,轻咳一声道:“你说你冤枉,那本宫倒是想听听,本宫究竟哪里冤枉了你?”目光,落在面前的宫女身上,她低着头,看不清楚神『色』。

媗朱忙哭着道:“娘娘……娘娘您的簪子不是奴婢弄坏的啊。”

“哦,那是谁弄坏的?本宫只知道那一日,本宫的寝宫内,只你一人进去收拾过。后来本宫进去,那玉簪就坏了。不是你,难不成是本宫自己弄坏了来冤枉你的么?”一番话,她说得漫不经心。

媗朱缩了缩身子,头低低的:“奴婢……奴婢不知。可,真的不是奴婢弄坏的,娘娘请明察!”

尚妆却道:“也不必查了,本宫没那么多闲工夫管这种事。一支玉簪,本来也是小事,你认个错,本宫也便算了。”说着,便起了身出去。

“娘娘!”身后传来媗朱的声音,“娘娘……是,是奴婢弄坏的,奴婢知道错了娘娘!”她说着,又朝尚妆磕了几个头。

黛眉微佻,她真的很会审时度势,知道一支玉簪成不了什么大事,此刻听尚妆这样说,立马就承认了。只是,这样的人,她又怎敢用?

只站住了脚步,也不回身,淡声道:“既然你自己承认了,本宫也不敢再用你,即日调去浣衣局吧。”茯苓微微一惊,浣衣局那地方,她可也是待过的,单是想起徐嬷嬷那张脸她就想吐了。

媗朱吓白了脸,急道:“娘娘不是说,奴婢认了错,就算了么?”

尚妆猛地回眸,盯着她,沉声道:“本宫以为你心里清楚着,本宫究竟是为何针对你!你若不清楚,日后去了浣衣局,会有更多的人,让你清楚!”

语毕,也不再看她,只转身出去。

“娘娘!”媗朱爬起来,追至她的面前,再次跪下道,“请娘娘不要走。”

低头,看着底下的宫女,她微微松了口气,开口道:“想通了么?”

媗朱的身子微微一颤,良久良久,才终于缓缓点头:“奴婢之前在东宫伺候林奉仪,后来林奉仪死后,被调至吕德仪的身边……”提及吕德仪的时候,她用余光悄然扫了尚妆一眼。

尚妆微微一惊,吕德仪,她还能记起那女子的样子来。她如何也想不到,媗朱以前竟然是跟过吕德仪的。

茯苓不知道吕德仪的事,便道:“她不也死了么?”

媗朱点了头:“所以……奴婢才跟了修容娘娘。”

尚妆皱了眉,看了她半晌,才又问:“是谁告诉你吕德仪的事情?”当日吕德仪行刺慕容云姜,是她出面阻止的。只是,当时吕德仪身边的宫女,根本不是媗朱,这一点,她记得很清楚。

媗朱迟疑了下,才低头道:“奴婢若是说了,娘娘……娘娘可万不能说奴婢说的。”她又看尚妆一眼,才咬着唇道,“是……是皇后娘娘。”

茯苓轻“嗬”了一声,吃惊地回眸看着尚妆。

尚妆凝视着媗朱,微微收紧了双手,慕容云姜。

“娘娘,是皇后娘娘说是您害死了德仪小主的,原本,德仪小主待奴婢也算仁厚,皇后娘娘说,看不惯您得宠。所以……所以那日太后派了丝衣姐姐来,奴婢没告诉您。还有云妃娘娘来景仁宫的时候,是奴婢故意叫了皇上来听你们说的那些话的……为的,就是想让娘娘失宠。”她一面说着,一面害怕地哭着。很小声,她的双肩一动一动地抽着。

“小姐……”茯苓欲说什么,却瞧见尚妆的眼神便识趣地缄了口。

尚妆看着她道:“你的话,是真是假,本宫自当斟酌。这几日,你给本宫安静地待在这里,否则,别怪本宫不客气。记得了么?”

“是,是,奴婢知道。”

如此,又看她一眼,才携了茯苓的手离去。

行得远了,茯苓才敢开口:“小姐,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
尚妆略微一摇头,如果真的是慕容云姜,她便只能当做是都没发生过。毕竟后宫争宠的戏码太多,再说对方是皇后,略施小计,她也不能如何。

何况,失宠得宠,不过是看皇上的意思。他若是不信了,再解释也没有用。他若是信,谁也冤枉不了她,不是么?

慕容云姜啊,她难道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风淡云轻么?

行至前头的时候,见张公公守在寝宫门口,见她过去,行了礼,开口道:“皇上还睡着,娘娘可是要进去?”

尚妆想了想,摇头道:“不了,别打扰皇上休息,本宫去外头走走。”

“是。”张公公点了头,又退至一旁。

五月的天,已经很燥热了。

尚妆与茯苓二人缓步走着,今日的阳光很好,照在人的身上,感觉有些懒懒的。抬眸,眯起眼睛,万里碧空飘着浮云,望出去,无穷尽的蓝天。

她叹息一声,要是没有那么烦心的事该多好?

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内湖边上,此刻倒是一个人都不曾瞧见,唯有湖面上,一片波光粼粼的样子。偶尔,还有几条鱼儿跃出水面来,不过一瞬,又钻进水中,溅起一片的水花。

尚妆过湖边的石头上坐了,茯苓皱眉道:“早知道,该取了伞出来的,阳光可真热呢。”

尚妆一笑,拉她一道坐下道:“老撑着伞,可就没有晒太阳一说了。坐下吧,很舒服呢。”她说着,微微颔首闭了眼睛,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,还有些痒痒的感觉。

茯苓见她很享受的样子,也坐了下来,学着她的样子,才要闭上眼睛,便瞧见对岸的年嫔。她也携了宫女的手缓步走着,看来也是散步来了。

茯苓瞧了她一眼,也不在意。

挨着尚妆坐着,感觉她靠了过来,茯苓低头看了她一眼,见她依旧闭着双目,便也不叫她,由着她靠。

二人坐了好久好久,阳光有些偏西了,还有微风吹上来。茯苓见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,她有些坐不住了,忍不住便要说话:“小姐,前线的事不要紧吧?”

尚妆未曾想到她竟会问这个,皱眉道:“此事你问我,我怎么会知道?”停战了,对峙着,也不知究竟会如何。听元聿烨的口气,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
茯苓叹息一声,皱眉道:“依不必看,皇上不必派了杨将军去,随便指个王爷去呗。”

尚妆不免笑了:“王爷何等尊贵,也是随便能指去打仗的?”

“怎么不能啊?”她倒是认真起来,“他们可都是皇室的人,西周的天下是他们的天下,出点力,也是值得的。”

尚妆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,这才启唇:“错了,西周的天下,是皇上的天下。”否则,元聿烨也不会要怀疑是哪个王爷有问题了。

茯苓一时语塞,倒是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:“娘娘坐在这里,就不怕着凉么?”

回头,见慕容相远远地站着。

如今,他只一人,尚妆才想起孙易之被元聿烨派去了西南前线了。

与茯苓二人起身,走上前,笑道:“丞相是来找皇后娘娘,还是找皇上?”

他轻笑一声,开口道:“臣找娘娘。”

这下,尚妆终是怔住了,慕容云楚和她能有什么事好说的?

见她『露』出吃惊的神『色』,慕容云楚笑道:“怎么,娘娘有何好奇怪的?”

“哦,不。本宫只是想不出丞相能有什么事找本宫。”

他的目光,看向尚妆的身后,落在茯苓的身上,才开口:“臣喜欢娘娘的宫女。”

茯苓不免“啊”了一声,撑圆了双目,她没听错吧?慕容相说,喜欢她?!

身子微微僵硬,尚妆回眸看了茯苓一眼,半晌,才开口:“丞相喜欢她?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,为何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?

他点了头,又问:“不知娘娘可愿意割爱?”

茯苓忍不住道:“丞相大人不要开玩笑了。”

他却是拧眉反问:“你看我像是开玩笑么?”

茯苓怔住了,半张着嘴看着面前的男子。她其实想说,他的确不像在开玩笑,因为他根本就是在开玩笑。只是,这些话,在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,忽然一下子说不出来了。

尚妆却浅笑一声,开口道:“这倒不是本宫愿不愿意割爱的问题,实在是因为皇上先前说了要本宫这丫头去乾承宫的,丞相若是不信,大可去问皇上。”皇上看上的人,他慕容相敢抢么?

茯苓吃惊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,她的心思转得可真快,那时候皇上倒是真说过这样的话。只是小姐不应,这事儿也便算了,如今倒是被她用来当做拒绝慕容相的理由。仔细想,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么?

果然,慕容云楚的脸『色』微微一变,尴尬笑道:“那倒是臣没这个福气了,皇上宠爱娘娘,连着娘娘身边的丫头也抢手。不过娘娘倒是好大的气量,着实叫臣佩服。”

尚妆略微一抬眸,直直看着他,笑道:“说起这气量,本宫自然是不如皇后娘娘的。本宫得尽皇上恩宠,娘娘却还能宽宏以待,别人不知的,还以为娘娘对皇上没有期待。”瞧见慕容云楚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,尚妆继续说着,“呵,这话本不该说的,不过是丞相面前,说说也便罢了。西周有娘娘这样的皇后,是皇上的福气。”

“难怪皇上喜欢娘娘,娘娘可也是贤惠非常。”他淡淡地说着。

尚妆抿唇一笑。

这时,听见有人从身后跑来的声音,回眸的时候,瞧见清儿。清儿亦是看见了她与茯苓,微微一怔,眸中『露』出一丝不悦,不过如今她们身份有别,她倒也是识趣。

“奴婢给修容娘娘请安。”她说着,听不出一丝味道。继而,又转向慕容相,“少爷,小姐听闻您来了,特意让奴婢来请。”

尚妆朝他看了一眼,携了茯苓的手转身道:“既如此,本宫便先走了。”

慕容云楚看着女子的背影一眼,才听清儿又道:“小姐原以为少爷是找皇上有事,少爷怎的……”她抬眸看着远去的二人,继续道,“怎么与她在一起?”

“哦。”他收回了思绪,淡然一笑,“没什么,恰巧遇上了。云姜她……没事吧?”

清儿这才一笑:“嗯,小姐一切都好,就是担心少爷您。对了,孙易之呢?”

“他那边没事,战事停了,皇上下令退守,还没有那么快回来。让云姜放心,都会没事的。”

清儿狠狠地点头,自然,她相信他的。少爷说的话,从来都是对的。

走得远了,尚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远处的两个身影,已经看不清楚。她缓缓停住了脚步,回眸看向茯苓:“什么时候惹了他了?”

她的话,叫茯苓一震,她慌忙摇头:“奴婢怎么可能惹他?”方才他突然说要她,她也是一头雾水。

尚妆皱眉,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,茯苓该不会与慕容相有交集。今日他的话,太奇怪了。想着,她不免笑道:“若是方才,我真的应了,你可愿意?”

茯苓“啊”了一声,惊恐地看着她:“小姐不是说真的吧?您也瞧见了,那清儿看我们的眼神,奴婢才不要去!”

“呵呵,清儿可是皇后的人,又不是丞相的人。”看着这个丫头的样子,她忍不住想笑。

茯苓瘪瘪嘴,管她是皇后的,还是丞相的人,还不都一样?想起尚妆方才的话,她得意地开口:“可小姐说了,皇上要奴婢啊,丞相若是有本事,和皇上抢啊。”

尚妆作势打了她一下:“好你个茯苓,既如此,我可再不敢要你,一会儿回去,便叫皇上领了你过乾承宫去得了。”

“哎,小姐……”茯苓一跺脚追上去。

二人说笑着,很快便到了景仁宫。

元聿烨起来了,张公公正奉了茶给他,抬眸的时候见她们进去,不免笑道:“何事这么开心?说出来,让我也开心开心。”

茯苓也不惧他,只上前便道:“小姐说,要皇上领了奴婢过乾承宫去。”

元聿烨一怔,却听尚妆道:“丞相问我要她,我没应,说是皇上看上的人,如此,这丫头可就大了胆子了。”

喝了一口茶,他抬眸问:“丞相要她?”

“嗯,还说喜欢她呢。”过去在他身边坐了,别说他奇怪,她也奇怪了一路。

元聿烨将手中的茶杯交给张公公,沉思了片刻,忽而道:“慕容相这么多年都不曾娶妻,今日倒是奇了,突然与她提及这事。”他说着,朝茯苓看了一眼。

茯苓被他看得有些心悸,低了头道:“皇上不会是要应了吧?”

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的,却原来也有怕的事。

他不免笑道:“朕应了,也给你面子,让你做了那丞相府的夫人如何?”

“皇上!”茯苓惊呼一声,“扑通”跪了,白了脸道,“什么夫人不夫人的,奴婢可不要做的。”

“哦?难不成你还真是要跟了朕走?”

“啊……”

见面前二人都忍不住笑出来,茯苓才知他们都在耍自己,咬着牙生着气,倒是也不怒了。她原本也是没想过要去丞相府的,此刻见他们这样,心里愈发地放心了。

尚妆不动声『色』地看了元聿烨一眼,见他也正看着自己,开口道:“慕容相的事情,该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慕容一族很干净,他突然想要一个宫女虽然有些奇怪,不过细想着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
尚妆点了头,怀疑也得有个理由,她着实想不出来。

几人正说着,听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:“娘娘,郁宁宫的丝衣姑娘来了,说是太后有事,请皇上过去一趟。”

两人对视一眼,元聿烨也没有迟疑,只径直起了身出去。

茯苓爬了起来,嘟囔着:“太后找皇上什么事啊?”

尚妆瞪她一眼道:“不许『乱』说话。”

这段日子,黎国之人闹出了些事情,太后与他的关系倒像是好了些。虽然,她知道这其中不乏利益关系,不过,不管怎么说,他们都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。光这一点,便是叫尚妆欣慰的。

召回各位王爷回京的诏书下去了,因着封地的远近,各位王爷也陆续回朝。

京中都有他们的府邸,又过几日,待王爷们都到齐了,太后才召他们进宫来。

元聿烨倒是没有去赴宴,脸『色』铁青地坐在御书房内。慕容相也是一脸沉沉地站在他的面前。

半晌,他才开了口:“辛王的事情,皇上打算怎么办?”所有王爷都奉旨回京了,只辛王托辞身体不便,未回。

如此,还不说明他有问题么?

元聿烨沉了声道:“朕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与黎国之人有关,成风那边,也没有消息传来。”杨成风一旦有消息,一定会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。

慕容云楚点了头,沉『吟』了片刻,才低声开口:“不如,臣让易之去……”他抬眸看了面前之人一眼,后头的话,不必说出来,相信元聿烨会懂的。

他的眸中有些震惊,略微一笑:“丞相以为妥当?”

“不是很妥,只是臣想不出更好的法子。”他从容地看着他,行至那幅图前,抬手指着上面被标注出来的一片,又道,“皇上且看,辛王的封地在这里,他不听皇上的命令,届时出了状况,会很麻烦。杨将军的人,要看着裴天崇的人,还得防着辛王,这样太容易分心。”

缄默了,这样的局面他也是想过的。

深吸了口气,他起了身,行至门口,顿了下,才道:“此事,丞相看着办吧。”语毕,也不做停留,只快步出去。

慕容云楚看着远去的影,缓缓凝起眸中的光,回眸,看了眼身后的疆域图,良久良久,才冷笑一声,抬步出去。

太后宴请各位王爷,宫里也只皇后去了。

尚妆待在景仁宫里,茯苓却是待不住,说是出去瞧瞧。尚妆也不拦她,由着她去。

宴会设在郁宁宫里,没有邀请,宫人是不得随便进的。

茯苓站在郁宁宫外远远地瞧了一眼,也不见任何认识的人。有些失望,回神的时候,才想起她原本是来做什么的?想了半天,竟也不知道了。

有些懊恼地转身,往回走的时候,听见身后传来“当”的一个声响。她吃了一惊,回头,瞧见莫寻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。

也不知为何,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,笑着跑回去,大叫着:“啊,莫侍卫!”

莫寻皱眉看着她,见女子已经近了,竟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。茯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胸口,她惊呼了一声,瞬间僵在了哪里。

发生了什么事?莫侍卫……拉了她?!

这在她的记忆里可是从来不可能发生的事,还有,这里可是皇宫啊。

还是……这么久不见,莫侍卫也学会开玩笑了?

抬眸,朝他眯着眼睛笑,才要开口,却见他骤然冷了脸,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,茯苓吃痛地皱起了眉头,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变成:“痛死了,你疯了不成?”

他不说话,目光警觉地扫视过周围的一切。

“喂!”他居然还不看着她,这个莫侍卫今天发什么神经啊?

莫寻松开了扼住她的手,大步上前,蹲下身去。

茯苓追上去,瞧见地上一块碎了的玉佩,玉佩旁边,还有一颗小石子,似乎……也碎了一点点。她才想起方才身后似乎传来一个声响,然后她才回头看见了莫寻的。

莫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,这可不是开玩笑的,对方是动了真格。猛地回头,等着身后的小丫头。茯苓被他看得有些心悸,半晌,才终是开口:“这……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”

这莫寻千年不变的冰山脸,今天是怎么了,一下子变化了那么多个表情?

惊愕的,愤怒的,还有……担心?!

“喂。”她咽了咽口水,指着地上的玉佩问,“你的?”

他却不答,只问:“得罪了什么人?”

“啊?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,让茯苓有些『摸』不着头脑。

他起了身,一把将她拎起来,又问:“谁要杀你?”

杀……杀她?

茯苓唯恐自己听错了,拼命地眨了眨眼睛,磕着唇道:“说什么?”她不免,看了地上破碎的两样东西,仿佛渐渐有些明白了。

莫寻冷冷哼了声道:“要不是瞧见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,此刻你就冰冷成尸了。”

茯苓被他说得头皮一阵发麻,却在想起他那句“鬼鬼祟祟”的时候,气不打一处来,睁圆了双目看着他,怒道:“你才鬼鬼祟祟,我不过就是……就是想来看看。”

他也不问她看什么,只冷着声音道:“你最好小心点,看来你那主子得罪的人倒是不少。”对着尚妆,他一直没有好感。

“喂,你说话小心点啊。”他每次都不给自家小姐好脸『色』看,此刻她人不在,他还要说风凉话。

莫寻将她拉至一旁,开口道:“此刻不要『乱』走。”

半张着嘴被他拉过去,听他又道:“等晚宴散了,我和主子送你回去。”他担心那人还在这里。

茯苓惊恐地撑了撑眼睛,唯恐自己听错了。

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,痛!

他真叫她吃惊啊。

不知怎的,茯苓真的听话地没有走开。

尚妆没想到茯苓一去去了这么久,她更想不到的是,回来的时候,莫寻,还有元政桓也来了。

莫寻的脸『色』有些难看,他原本是要自家主子在外头等一下的,却不想,他执意要进来。

“茯苓。”她低声唤她,茯苓这才上前,开口欲解释,却听元政桓开了口道:“这在宫里呢,娘娘还是小心行事为好。今日莫寻能救得了茯苓一次,却难保能救第二次。”

他的话,说得尚妆一惊,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丫头。

茯苓小声道:“小姐,莫侍卫说……说有人想杀奴婢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震惊了,谁会杀茯苓?

“人送到了,话也带到了,还望娘娘好自为之。别自己得罪了人,还得连累身边的人。”莫寻对着尚妆,从来冷言冷语。

“莫寻,不得无礼。”元政桓淡淡地开口喝了他,倒是也不再多说,只道,“娘娘出门还是小心一些。”

尚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,莫寻又朝茯苓看了一眼,才回身道:“主子,我们该回了,不然亦妆姑娘在府上等久了会着急。”他说着,推住他的轮椅。

见他点了头,淡声开口:“本王先回府了。”

茯苓还想说什么,被尚妆拉住了身子,只听她道:“王爷慢走。”

转身的时候,恰逢那明黄『色』的身影过来。

莫寻吃了一惊,忙道:“属下参见皇上!”

元聿烨远远地便瞧见了他,此刻走得近了,方笑道:“朕还以为是谁来了景仁宫,原来是皇叔。看来母后那边的宴席散了,朕今日忙得很,便没有过去,等改日,再好好与皇叔叙旧不迟。”

元政桓笑道:“再忙,也请皇上保重龙体,那才是社稷之福。”

元聿烨笑一声,走上前来。

尚妆忙朝他行了礼,他扶了她起身,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:“皇叔来了,怎的也不请他进去坐坐?”

他的话,倒是叫尚妆怔住了。

她是知道的,他们叔侄素来不睦,她又怎能明目张胆地叫元政桓入内去坐?此刻他如此说了,倒是叫她尴尬了。茯苓虽不全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关系,不过皇上和王爷的事情,她略微还是有所耳闻的,于是也只站在一边不敢言语。

元政桓却道:“是臣急着回府,便不进去坐了。”

元聿烨上前走了一步,尚妆才跟上去,突然觉得膝盖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她一时间站不住,猛地倒下去。

“雩儿!”元聿烨的脸『色』一变,忙扶住她的身子,“怎么了?”

“不知……”她咬着牙,一手捂住膝盖处,“突然好痛。”像是针扎过一般。

茯苓忙蹲下身去,元聿烨俯身,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子,回身朝寝宫走去,大叫着:“宣太医!”

茯苓急急跟了上去,张公公忙跑出去叫太医。

莫寻回头看了一眼,皱了眉,不过他的步子没有停留。

元聿烨抱了时装行至寝宫,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,皱眉问:“哪里痛?”

尚妆还捂着膝盖,元聿烨看了一眼,脸『色』一变,拉开她的手,小心地褪了她的丝屡,将膝盖『裸』『露』出来,瞧见上头小小的一点红。

他定睛瞧着,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。

有点像被虫叮咬的样子。

“疼得如何?”方才她的样子可把他吓坏了,抬手小心地抚上她的膝盖,生怕弄疼了她。

尚妆微微吸了口气,缓缓摇头道:“好多了。”只是在外头的时候,一阵刺痛传上来,她一时间站不住才会倒下去的。现在那阵痛散去,倒是觉得突然好了。

太医很快来了,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个遍,才皱眉道:“回皇上,许是蚊虫叮咬,这天气热了,虫子多也难免。臣回去配了『药』膏来,让娘娘每日擦一些便好。”

闻言,元聿烨才放下心来,开口道:“那快去配,朕让人去取。”

太医应声退下。

“没事就好,我才来就瞧见你这样,担心死我了。”

茯苓上前,庆幸地说着:“幸好只是蚊虫啊,小姐可真是吓死奴婢了。”她说着,也仔细看了眼,此刻只余下一个细小的红点,也没什么奇怪的,她倒是也没在意。

尚妆没有说话,只她最清楚,方才的感觉,不像是蚊虫叮咬。不过只一瞬间的事情,她也有些说不清楚。

元聿烨还是担忧地坐在她的身旁,低着头小心地查探她的膝盖。

莫寻与元政桓行至宫外,才听他低低一笑。

“主子……”莫寻低唤了他一声,似突然想起什么,猛地回头,此刻已经看不见景仁宫内的样子。他的心头微颤,方才莫不是主子……

“莫寻。”他终是开口,“他很在乎她。”从方才是一刹那,他就知道,元聿烨很在乎那个女子。那样慌张的语气,是这么多年来,他从未在他的话语里听到过的。

莫寻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,怔了下,才道:“是,很在乎。”说话的时候,微微握紧了扶着轮椅把手的手,若然不是因为在乎,当初也不会『逼』主子喝情花酒!

元政桓悄然收紧了藏于袖中的手,他方才,不过是小小试探了一下罢了。

果然,与他想的一样,元聿烨很在乎她。

比他想象中的,还要在意。

想象中……

呵,他还知道什么呢?

莫寻见他不说话,有些紧张地开口:“主子,我们还是回复吧,亦妆姑娘等着您回去。”伸手,扶他上马车的时候,突然被他拉住了手。

“莫寻,我上回问了她,她说,她之前并不认识我。”

莫寻狠狠地一震,撑圆了眼睛看着面前之人,他以为他很小心了,不让他们过多地接触。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?为何他竟一点都没有察觉?

元政桓的手微微颤抖着,却是冷冷一笑道:“不认识就好。”

他不认识她,且元聿烨很在乎她,他今日过景仁宫去,要试探的,不就是这一点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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