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烦意乱地关掉手机，陪家人看起了春晚，可还是忍不住不时地瞄瞄屏幕。

“叮！”一条短信进来，发件人是李仁川。

她立即解开屏幕，是一条拜年的短信，一看就是群发的，一点诚意也没有。

找出凯文的ID，写了好大一段祝福语，正要发送的时候，又进来一条短信，非常简短：章楚楚，新年快乐！

发件人李仁川！

“咚咚咚！”心跳莫名地加快了速度，这条短信是给她一个人的？

不受控制地，放弃编辑给凯文的祝福，点开李仁川的对话框，回复：谢谢李总，祝李总新年快乐！

那边再没有回复，心里怎么会有些小小的失落呢？算了，还是看春晚吧，虽然没什么好看的，但看春晚，已经成为了过年的仪式。

大年初一，在当地的传统习俗中，是去给逝去的亲人扫墓的日子。舅妈早已准备好扫墓用的东西，一大早，一家人去给章楚楚的父母扫墓。

扫完墓，见她站在墓碑前不肯挪步，舅妈拉了拉自己的丈夫和女儿，悄声示意他们先离开，给章楚楚一些空间。

章楚楚伸手，轻轻抚摸爸爸妈妈的墓碑，她才十岁的时候，他们就出了车祸，双双离开。

这么多年，虽然舅舅舅妈对她视如己出，但终究隔着什么，世界上最爱她的女人和男人，都不在了。无数个梦里，她梦见回到了小时候，一家三口在沙滩上奔跑，爸爸将她举在肩上的情景，醒来却是一场空，她多希望那个梦不要醒。妈妈想她，山高水长，她想妈妈，一缕清风。

“爸爸妈妈，我毕业了，工作了，我很好，你们不要担心。舅舅舅妈和姐姐都对我非常好，你们在那边好吗？”

“爸爸妈妈，我真的好想你们。你们来梦里看看我，好吗？”

锥心般的疼痛，入侵了五脏六腑，不觉间，已经泪如雨下。

这时，手机突然响起来，瞄了一眼，竟然是李仁川！大年初一找她，是项目出了问题吗？

不敢耽误，立即接起来。

“李总，什么事？”

“章楚楚，你哭了吗？”那边的人敏锐地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，“怎么回事？有人欺负你了？”

“没，没有！”虽然知道他只是随便问问，但此时此刻，她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潺潺的暖流。

“那你哭什么？”

“我在给爸爸妈妈扫墓。”她如此回答，鬼使神差的，她不介意此刻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。

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，轻声道，“别哭了。”像是在哄一个小孩，“别哭了。”

“嗯，李总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嗯……没事了，没事了，你在外面吧？早点回家，别哭了。”

“嗯，谢谢李总。”

挂了电话，她发现心里的难受被这通电话驱散了一些，擦干眼泪，调整了一下情绪，这才朝停车的地方走去，舅舅一家三口在那里等她。

春节的假期只有十天，一晃而过，章楚楚却觉得有些漫长，在家里，只要看到她拿图纸，舅妈就给她收缴了，强迫她放假就好好休息。

要回去上班的前一晚，舅妈找到她，想和她谈谈。

“楚楚，你那边工作怎么样？”

“挺好的，舅妈，开始还不太习惯，现在越来越上手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舅妈沉默了一会儿，拉着她的手，“楚楚啊，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，我始终不放心，不如你到舅妈学校来工作，工资不低，工作清闲，而且单位好的男孩子也不少，找个踏实的男孩子结婚组成家庭，舅妈就可以放心了。”

“舅妈……”章楚楚有些为难，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，但是我现在才毕业，不想这么早结婚……”

“不结婚也可以，有合适的可以先谈着嘛。咱们工作的事情先落实，你看怎么样？”

“舅妈，我挺喜欢服装设计的……”

“那你说说你以后的规划。”

“我……先在公司做着，积累一些经验，以后，我想自己创业。”说完，她弱弱地看着舅妈，但是心里却非常坚定，既然决定这么做了，迟早都要告诉她，不如早点说。

“创业？”果然，一辈子在稳定单位的舅妈被她的想法吓到了，“楚楚，咱们就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挺好的。”

“但是舅妈，那是我想做的事情，也是我喜欢做的事情。”

“楚楚，听舅妈的好不好？舅妈不会害你。你在我身边，有个什么事情我也能帮帮你，走得那么远，别人欺负你，我都没办法！”

“舅妈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，你放心。”

“唉，”舅妈长长地叹了口气，“真是女大不由娘。楚楚，你如实告诉我，是不是在那边有喜欢的人了？如果他愿意跟你来我们这边生活，舅妈也不反对。你若出嫁，你姐有的，你都有，舅妈可以保证。”

“舅妈！”章楚楚脸一红，“没有！没有喜欢的人！我只是觉得，大城市机会多，以后我赚了钱，就把你和舅舅接过去，咱们住一起。”

“你个小丫头，尽会哄我开心。你不知道，你拍内衣广告那件事传过来我有多担心。我哭了好几天，我就想不通，我也没有少你吃穿，怎么走上那条路了。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。”

“舅妈，我保证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！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，也会好好工作，我答应您，如果到28岁我还一无所获，就回来，好不好？”

“都老姑娘了回来也嫁不出去！”

“那你养我一辈子！”章楚楚嘿嘿笑道。

“我欠你的！”舅妈没好气地道，却是满脸疼爱和笑意，“快睡吧，明天一早就要走了。”

“嗯！舅妈晚安！我放假再回来看你们。”

第二天，舅舅把她送到火车站，上了火车，她在包里找口红时，竟翻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，眼圈顿时红了，一定是舅舅怕她在外面过得不好，偷偷给她塞了钱，他是真把她当亲生女儿的。

舅舅，舅妈，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，我会努力的！